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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城写作

——从修水、瑞金的“2020文学成绩单”说起

  □ 本报记者 李滇敏

  去年年底,江西省作协微信公众号上发布了修水和瑞金两县(市)的“文学成绩单”:修水县的“成绩单”上列出了21位作家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出版、获奖的作品共103件,瑞金市的“成绩单”上列出了14位作家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出版、获奖的作品共101件,其中,不乏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这样极具分量的奖项。

  这两张成绩单刷爆朋友圈,再次引发了人们对县城写作的审视和思考。

  一

  一个地域的文学气象与它的文学生态紧密相关,而涵养文学生态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詹文格至今记得1989年的那次研讨采风。那一年,修水三中青年教师丁伯刚在《收获》上发表了第一个中篇小说《天杀》,县文联借这个机会,把全县作者召集起来,在距离县城六十多公里的杨家坪林场举办了一次研讨采风活动。詹文格说,那是修水文学爱好者的一次大集结,到会的有八十多人,都是在报刊上发表过作品的。让他感动的是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微信的年代,文联的老师们在修水大山的角角落落里“打捞”这些作者们的过程。他当时只是在《江西日报》生活副刊发表了一篇小文章,文联的匡一点老师千辛万苦地联系到了他。詹文格记得,与会者中年纪最小的是一名初中生。

  樊健军在修水写了二十多年,这些年,他在《人民文学》《当代》等刊物发表了大量作品,出版了《桃花痒》《有花出售》《水门世相》等,屡屡获奖。2019年当选江西省作协副主席。回顾自己的成长,他也提到县文联老主席匡一点等前辈作家对后辈新人的殷殷爱护:那时候,文联在修水报的楼下专门设了一个登记站,县内作者在报刊上发表了文章,在那里登记一下,文联立刻就会关注。匡老师他们还经常翻山越岭下乡去寻找作者、跟他们交流、帮他们解决困难。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修水的文学社团兴盛起来,乡镇文学社团就有十多家,《南涯》《山谷诗苑》等内刊与历史悠久的《修水报》副刊一起为修水作者搭建起一个发表、交流的平台,一批批作家从这里成长起来,走出去。三十多年来,这些良好的文学传统一直被延续下来,现在,溪流文学社、山谷诗社等文学社团非常活跃,他们不仅把《九岭风》《乡野》《艾风》等内刊办出了很高的水准,还经常组织采风、研讨活动。

  瑞金的作家们同样谈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当时的瑞金师范可以说是瑞金乃至赣南作家的摇篮。上世纪90年代活跃至今的赣南诗群的代表诗人中,三子、圻子、龙天、布衣、聂迪、邓诗鸿、白勺、范剑鸣等都毕业于这所学校,而且,他们大部分是瑞金人,其中圻子、白勺、范剑鸣一直在瑞金工作生活。走出学校后,他们对文学的热爱在这片有着非常好的文学传统的土地上被接纳、被呵护,“前辈老师们会非常热心地去发掘文学新人,用心地培养他们”。

  80后的朝颜是瑞金后辈作家中的佼佼者,她也是这样被发掘、培养起来的。她之前是一所乡村小学的校长,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赣南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时任《瑞金报》总编辑的白勺联系上她,给了她非常多的鼓励和指导,她渐渐地走进了文学圈子,从一个爱好者变为一个专业的写作者,不仅走进了鲁迅文学院高研班,还获得了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很多文学爱好者受益于这样的土壤和氛围,如今,修水县拥有中国作协会员10名,瑞金有6名。

  二

  作家张楚在《野草在歌唱》里讲述了他自己作为一名写作者在那个叫滦南的小县城里的孤独和挣扎。我想,在大部分县城,写作的待遇都会是那样的吧。而修水和瑞金何其幸运,庞大的文学爱好者群体在这两个地方集结,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场”。这样的一个“场”吸引着一些有文学理想的人聚在一起谈文学,大家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着从世俗生活的烟火气中超拔出来。他们是同一类人,彼此理解,不会被当成“异类”。

  圻子、白勺、范剑鸣依然保留着在瑞金师范读书时的那份校园情怀,每有新作问世,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读者,会认认真真地提意见,这种鞭策和鼓励是他们能够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更难得的是樊健军、詹文格、徐春林、圻子、白勺、范剑鸣、朝颜等一批高水平的写作者分别在他们自己的“文学场”里为大家树起了 “写作标杆”,他们成为周围写作者的榜样和参照,也自然而然地担起了领军者的责任。

  “独学无朋,则孤陋而寡闻。”在修水和瑞金,写作同好的聚集解决了“独写无朋”的问题。而网络的一视同仁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眼界与见识的问题。早年间的各种文学论坛,如今的微博公众号,弥合了信息的鸿沟。圻子从前喜欢泡诗歌论坛,现在自己办了一个诗歌微信公众号,深受天南海北的诗友们喜爱,他也因此结交了很多同道好友。

  三

  在县城写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樊健军在《拿什么来比喻小县城的生活》一文中说:“小县城的生活是一潭不流动的水,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明天又是今天的孪生……小县城里的人们生活得单调,沉闷,枯燥,重复……小县城又是泥淖之地。倘若你不警醒,就会完全陷入到世俗生活之中……小县城是熟人社会,是透明的,又是蜚短流长的……”“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写小说……我就像个间谍混迹在他们当中,听他们说笑逗乐,听他们诉说家长里短,从中捕捉自己需要的情报。”“在小县城里生活,你的一双眼睛要分成两只,一只当路灯观照人间,另一只上灯塔仰望星空。”

  记不得哪位作家说过这样的话,从文学创作来讲,县城是“大地方”。在城市,人们的生活是封闭的,大家是互不相识的,而在县城,可以认识很多人,你甚至可以观察他们一辈子。对写作者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樊健军的感觉是对的,小县城就是这样的,它具有完整的乡土性,在那样一个熟人社会里,每个人都深陷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小县城的生活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味……而这样的环境一方面会让你更便捷地接受源自生活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容易让你深陷其中,于是就需要把作家的两只眼睛“一只用来观照人间”,“一只用来仰望星空”。

  2016年,范剑鸣被派往梅江边的瑞林镇安全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2020年,他的《风吹蒿莱》出版。这本纪实散文是他四年驻村的记录。他在创作谈中说:“我经历的生活,有着深厚的时代背景……而我要写下的,也并不是一个游子的见闻录或调研报告。在乡村大地立足决定了我的观察角度与思考模式。我所感知的不是田园牧歌,不是文明挽歌,它吸附了乡土中国的传统与现代,有着自身的脉动和生机。”我想,之所以能完美呈现“乡村的声音,泥土的声音”也是县城的工作和生活的馈赠吧?

  2020年,朝颜创作的《陪审员手记》获得了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这部作品的创作得益于作者五年的人民陪审员经历。现在,她又在创作一部非遗传承人的系列作品。我想,离开县城,这种创作资源也不是易得的吧。

  省作协主席李晓君评价修水瑞金两地的作家们“写得努力,写得扎实;有韧劲,能坚持;有雄心,有目标”。作为一个从县城成长起来的作家,他一直认为基层写作是一个值得重视的话题。可喜的是,省文联、省作协一直对基层写作者高看一眼,厚爱一分。无论是项目扶持、深造培训、评论研讨等,都向基层倾斜,这也是这些年我们省基层创作如此蓬勃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14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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