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启锋

　　笔者是地道的赣南老表。1985年从大学毕业至今，30多年来，一直在赣南师范大学（原赣南师范学院）从事中国画教学，并在教学之余潜心于中国水墨画创作。开始画赣南苏区红色题材，而后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都市水墨人物探索，但都未找到艺术的感觉。曾几何时，面对画纸提起画笔，苦思冥想，头脑空空而为之困惑，在艺术上一度陷入迷茫。然而，痛苦的思索往往是创造的开端。彷徨之中，笔者开始反思、看书、思索，赴北京、上海等城市观画展、听讲座，又到广州美院中国画系进修一年，开阔了眼界，逐渐意识到只有画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物，艺术才能有感而发，才能深刻，创作才有出路。于是，笔者选择画自己熟知的父老乡亲。

　　明确艺术创作的目标后，笔者在教学之余，常常下乡体验，收集素材，或独行或结伴同行。近年来，笔者走遍了赣南各县市区，到过一百多个乡镇，画了大量的速写和水墨人物写生作品，积累了丰富的第一手素材。有时吃住在老表家，与他们交朋友，拉家常。对着老表写生时，笔墨随着感觉自然挥洒，他们的善容笑貌自然融入笔墨之中，因此画起来格外顺手。

　　在乡下写生时，笔者常被老表的纯朴和热情所感动，有些情景至今长留记忆之中。一次与同事来到赣南信丰县油山镇写生，遇到一位80多岁曾当过村民小组长的老人。我们说明来意，老人爽快答应，带我们到他家去作画。一到他家，老人就忙着温水酒、端花生和汤皮果子给我们吃。在画的过程中，老人目光坚毅，坐着一动不动，像座山，使我们很快完成了写生。临走时，笔者掏出几十元钱给他以示回报。老人生气地说：“你们画家给我画像，那是我的福气，应该是我付钱，怎能要你们的钱！”还有一次，笔者画一位60多岁的老表，画到一半时，由于较长时间端坐，他起身时突然晕倒。幸亏很快便苏醒过来。他苏醒后第一句话就说：“对不起，我有眩晕症，刚才吓着你了。现在没事了，继续画吧。”笔者搀扶着老表，感动得泪水夺眶而出。

　　笔者在写生中遇到的感人事还有很多，心灵受到震撼。无论在热闹的圩场，还是在宁静的田间地头，处处可见老表的纯朴和谐之美，洋溢着浓浓的客家乡情。他们和善的笑容、结实的身板、朴实的言语一直留在笔者脑海，给笔者创作带来无尽的激情和灵感。

　　赣南老表大部分都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客家人，具有独特的外貌特征，虽无北方人彪悍，却比南粤人强壮结实，由于长期生活在赣南山区，风吹日晒，往往五官饱满，皮肤黝黑，脸庞方正，眼睛与眉毛的距离较窄，眼窝稍陷，嘴巴厚实，中年以上的老表，脸上都布满了深而密的皱纹。除此之外，老表们在穿着上还保留了当地一些风俗特点，有着浓郁的赣南地方特色。这些也是水墨人物画创作难得的个性化创作素材。

　　近几年来，笔者的水墨人物画创作，都是围绕赣南老表的题材进行的，表现的都是普通老表及其平凡的生活。为了表现他们憨厚朴实的性格特征，画面大多采用竖构图，用六尺整宣画，以塑造人物为主，很少场景。表现形式上，运用水墨写实手法，融西北的粗犷用笔和南方灵活的水墨于一体，注重人物生动准确的造型刻画，强调用笔明快豪放和用墨的趣味。人物脸部用笔力求精雕细写，着力于细微的表情刻画；在衣着的处理上则求整体效果，大笔挥写，并兼于破墨、泼墨写意，使画面产生繁与简、粗与细、实与虚、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在色彩处理上，吸收水彩画的画法，强调光影效果和色彩冷暖对比，用色求丰富、求变化，一改水墨画用色单纯的画法，增强色彩的表现力。在人物的鞋帽等饰物上点缀较艳丽跳跃的色彩，以凸显画面的视觉冲击力。为了使画面更生动有趣，在人物衣服和背景墨色处理上运用破墨，浓淡相破，互相渗化，产生偶得的墨色趣味，在背景的虚处常用湿墨、宿墨互相渲染，以表现画面的空灵和意境。

　　在老表系列水墨人物画创作过程中，笔者画得投入，往往废寝忘食，创作激情喷涌。近几年创作了一批表现老表生活的水墨人物画，其中十多幅作品入选中国美协主办的美术展览。经过多年的艺术实践，笔者深深体会到，艺术只有扎根生活，才有生命力；画家只有深入现实生活，才能创作出富有民族特点和时代气息的优秀美术作品。

　　（作者为赣南师范大学教授、硕导，中国美协会员，省美协常务理事，赣州市美协副主席兼中国画艺委会主任。配图均为作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