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云飞

　　一

　　出崇仁县城，朝西南方向经桃源，过相山，至山斜，便进入了东山村所在的陈坊村委会境内。这里是流经县城的西宁水的源头，一条小溪在岭下村附近流过。在这儿，道路突然拐向山坡，且坡度越来越陡。载着我们爬坡的车子只能加大油门，缓缓地行驶在山沿和丛林之中。一旁便是莫测的深涧，好在浓郁的山风不时地飘进车窗。就这样，在山间拐了几道弯之后，向导说东山村到了！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古村，已有800多年的历史。村民大多姓谢，自称是山水诗人谢灵运的后裔。走进东山村，就如同走进世外桃源，处处给人深邃、幽静的感觉。连绵的群山便是该村的围墙，掩映在其中的古祠堂、古民居、古街巷无不透露出岁月的痕迹。一条用乱石垒起来、宽两米有余的沟渠自南向北穿村而过，大部分民居便散落在沟渠的两侧。沟渠的左边，有一条用青石板和卵石铺就的小巷在村里蜿蜒。于是，住在沟渠另一侧的不少人家只好用木料、石板、水泥架起一座座小桥。桥下流水，水边人家，俨然一幅秀美的水彩画。

　　在村中小巷和这条沟渠边漫步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东山村的多个角落都开着一簇簇类似金秋菊花一样的小黄花。这些开在沟渠两旁、小巷两侧、屋檐下、走廊上、古井旁的小黄花花茎挺拔，花叶轻柔，浑身毛茸茸的。一朵朵，一簇簇，开得是那么热烈，那色彩、那神韵煞是惹人喜爱。这种花在别的地方似乎也见过，但这么密集，这样争奇斗艳的确是头一回看见。同伴中有人说，这种小花的名字叫蒲儿根，喜欢生长在南方潮湿阴凉的地方。

　　这儿的蒲儿根生命力似乎极强，在石缝里、墙头上随处可见。整个村子几乎都映在金黄的色泽中。沟渠里清澈的山泉和村里随处可见的小黄花让深藏大山之中的东山村充满了生机与神韵。

　　二

　　1933年春，朱德带领红一方面军总部从乐安东部来到崇仁境内的东山村。总部指挥部就设在村西一栋名为“郎官第”的民宅里。“郎官第”建于民国初期，具有晚清时期江南民居的风格。为了粉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的第四次“围剿”，朱德、周恩来等红军将领率领中央红军一、三、五军团在乐安、宜黄一带开展了著名的黄陂战役。其间，彭德怀、滕代远亲率红三军团在朗源、横石一线警戒，并参与了东陂战役，为保卫红一方面军总部和取得第四次反“围剿”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

　　指挥所右侧约300米处的“山水清晖”民宅是朱德总司令的旧居。旧居的门前，有一棵古树，据称是朱德拴马的地方。如今树干的底部都裸露着，原来树皮都被战马啃噬了。这里曾是朱德总司令的指挥所，在这里，朱德与毛泽东、周恩来一道运筹帷幄，沉着应战，最终粉碎了蒋介石疯狂发动的第四次“围剿”。当时，敌人多次组织飞机大炮对东山村狂轰滥炸。至今，在东山村不少民宅的墙壁上、庭院里还留下了被轰炸后的痕迹。为了躲避敌人，红军战士在指挥所紧挨着的山沿，挖了多个防空洞，作为作战掩体。洞高约2米，深9米，内设土凳、土桌，洞中设有灯台，最宽的地方可容纳三五人。就是在这样简陋的地下作战室，朱德指挥了著名的乐安登仙桥会战和黄陂战役，并取得了胜利。

　　1933年6月，崇仁县在这里成立了苏维埃政府，这里成为领导崇仁进行革命斗争的中心。这年7月，红军撤出东山后，国民党率领“返乡团”对东山村进行疯狂报复。负责留守的独立营和游击队总共才200人，由于敌众我寡，加上叛徒出卖，独立营营长壮烈牺牲，政委身负重伤，东山村惨遭洗劫。

　　三

　　史料记载：当年驻扎在这里的除了红一方面军总部之外，还有一支特殊的部队，这便是后来被红军战士誉为“千里眼”“顺风耳”的中革军委二局。1931年红军取得第一次反“围剿”胜利后，教育争取被俘的国民党军技术人员，利用缴获的电台建立了无线电队。同年年底，国民党26路军1.7万名官兵在赵博生、董振堂率领下，举行了震惊中外的“宁都起义”。起义部队带来了一大批无线电通讯器材。1933年5月，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部成立，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第二局（简称“中革军委二局”）则在原无线电队的基础上成立。曾希圣任局长，钱壮飞、谭震林任副局长。中革军委二局随红一方面军总部到达东山村后，便将报务室设在东山村东北角一栋普通的民房里。这里与朱德的作战室相距不到300米。就在这座简陋的民房里，他们随时侦听国民党军之间传递的电讯。在朱德和刘伯承的英明指挥下，中央红军的作战部署通过中革军委二局的无线电波在黄陂、东陂、摩罗嶂、拿山、草鞋岗、凤岗、山斜等地快捷传送，红军分别于3月20日、21日在黄陂、东陂一带歼敌三万余人，粉碎了敌人第四次“围剿”。

　　对此，国民党军怀恨在心，蒋介石下令对崇仁境内的红一方面军总部所在地东山村进行报复，发报室的民房围墙都被炸塌了。至今，在存留的土墙、板壁上还可见敌机疯狂扫射留下的多个弹孔。朱德旧居后的防空洞、发报室墙上残存的弹痕似乎还在说着那段艰难岁月……

　　四

　　时隔80多年，在位于巴山与大王山之间的东山村，包括红军总部指挥部旧址在内的许多旧址都被修葺一新。置身东山村，眼前似乎浮现出红军将士矫健的身影，耳畔似乎传来无线电发报的滴答声。用卵石铺就的小巷里曾留下朱总司令战马的蹄印，山间曾回荡着刘伯承元帅爽朗的笑声。让我们记住这些名字，他们是：被毛主席誉为一身是胆、赵子龙似的虎胆英雄彭雪峰，红色密码之父曾希圣，情报专家钱壮飞，著名将领谭震林……

　　东山村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据称，此前要进入此地，须沿着溪流逆流而上，爬400多级陡峭的台阶。如今，这条被人们誉为“红军小道”的登山道早已淹没在灌木丛中。伫立村口，只见几株粗壮的高山杜鹃盛开着一团团紫色、殷红色的花朵，远远看去就像是漂浮的云彩。山口的牌楼下，隐隐传来飞瀑落潭的声响。当年曾目睹红军官兵进村的那棵古樟依旧那么繁茂和苍翠。眼下，从县城至东山的道路正在扩建，纪念设施正在完善。届时，将有更多的人前来东山村参观、游览。

　　离开东山村的时候，蒲儿根那淡淡的花香似乎还弥漫在我们的身边。村民说，红军就是这个季节来东山村的。每年这个时候，村里都开着这种小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