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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浪浪 海山苍苍

——略说《山河气象入梦来》的雄放之美
▼《山河气象入梦来》 刘上洋 著 湖南人民出版社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 古 耜

  对于散文作家和读者来说,刘上洋的名字应当并不陌生。这位著有《高路入云端》《在前人已有答案的地方》《废墟的辉煌》等多部散文集的老作家,在退休之后,愈发呈现出“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曹丕《典论·论文》)的精神追求与生命风范。短短七八年间,他在出版60余万言的长篇小说《老表之歌》的同时,继续精心培育自己的散文园林,先后发表《一座围屋的回响》《万寿宫:江右商帮的精神殿堂》《波涌浪卷西沙情》等一系列散文新作,受到多方好评。近日,作家对自己已发表的散文作品进行了一番盘点,本着选优拔萃的原则,结为《山河气象入梦来》一集,这自然为文坛比较全面地观赏和把握刘上洋的散文创作提供了方便。

  翻开刘上洋的散文,迎面进入读者视界的,是一个时空阔大、异象纷呈的艺术世界。其笔墨纵横处,既有祖国风物的聚光探胜,又有域外文明的撷英采华;既有置身红色历史的深情打捞,又有沉潜传统文化的精心梳理;既有人与自然的真切对话,又有“我”同世相的坦诚交流;既有鞭辟入里的“大品”随笔,又有神思飞扬的赋体文章……而统摄和提领这一切的,则是作家以高昂充沛的主体情致拥抱、激活和驾驭审美对象,进而形成的整体的风格特征,即一种打上了鲜明的个人印记的阳刚之气与雄放之美。司空图《二十四诗品》针对“豪放”一格,曾有“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的摹状,刘上洋散文庶几近之?

  郁郁九江城,巍巍滕王阁,沉沉金字塔,猎猎好望角,还有成都武侯祠和蜀汉相争的褒贬曲直,关西围屋与客家人创业的前生今世……统观刘上洋的散文,审美对象每每以宏观、立体、综合的形态出现,是一种全景式的存在。这样的艺术选择很自然地对应着并折射出作家以整体见长的思维图式。而在散文创作中,整体性思维的最大优势就在于能够多维多向、圆通周遍地把握既定对象,同时可以进出随意、俯仰自如地表达作家的所见所思,进而玉成作品的雄健开阔之美。在这一维度上,《江西老表》堪称难得的佳作。这篇长达一万五千言的作品,先是为“老表”正名,厘清它与江西人的关系。继而联系特定历史、地理和社会条件,从整体上考察分析江西老表的精神图谱与文化性格,发现其闪光点,肯定其优长,同时揭示其劣势,指出其缺憾,进而追根溯源,扬长弃短。这种实事求是、客观辩证地为家乡人文传神写照的努力,表现出作家秉持公心、真爱桑梓的大视野和大胸襟,而留给世人的则是一种勇于自省、勤于自强的大格局和大气象。与《江西老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是《万寿宫:江右商帮的精神殿堂》一文。这篇作品聚焦历史长河里的万寿宫和江右商帮,其融入了“审智”元素的夹叙夹议,依次叩问如是问题:江右商帮为什么要以万寿宫作为自己的精神殿堂?打出万寿宫旗号的江右商帮有着怎样的精神特征?江右商帮既然拥有自己的优势,为何最终没有成就赫赫有名的巨商大贾?较之名声远播的晋商、徽商,江右商帮的特点和个性是什么?局限与劣势又在哪里?伴随着作家在这一系列问题上的深入探索和细致阐发,作品无形中成为对江右商帮乃至整个江右文化的大盘点、大写意,进而具备了大气磅礴的诗与史的意味。

  刘上洋的散文擅长从“大我”出发,写大事,言大理,抒大情,但并不是简单的唯“大”是取,更不是一味地以“大”写“大”。在有些时候或有的作品中,作家亦常常流露出对“小”的青睐和尊重,以及围绕“小”字展开的艺术匠心。正如《山河气象入梦来·自序》所写:“山有高峰,也有峡谷;有奇岩怪石,也有奇花异草。河有大川,也有小溪;有飞瀑流泉,也有浅滩深潭。以小见大,小中有大,方寸纳万千气象,咫尺具千竿之势。这也是散文的山河气象。”正是从这样的审美意识出发,锁定小切口谋求大包孕,便成为刘上洋散文世界里另一道亮眼的风景。

  不妨细读《双头鹰的国度》。这篇洋洋洒洒的大散文,把整个俄罗斯当作观察和表现对象,自然是一种大镜像,但其锁定的核心意象却是这个国家的国徽图案:一只金色的双头鹰,一头向左,一头向右。在作家看来,这一图案正好代表了俄罗斯从国家版图到民族性格的某种特点与个性,它可以看作解读这个民族的一把钥匙。《扁担颂》是作家的新作。其中所写的扁担仍是当年朱德用过的那一条,但这扁担的内涵已不再单单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艰苦奋斗、身先士卒,而是得到了进一步丰富和拓展——人民军队用扁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人民群众用扁担挑起物资,支援前线;即使在科技发达、物质丰富的今天,扁担仍然有着特殊条件下的特殊作用。况且共产党人的扁担,说到底是一种精神,一种意志,一种担当,正如作家所写:“扁担就是民心,扁担就是力量,扁担就是使命,扁担就是奉献。”显然,扁担已堪称中国共产党人不朽的精神图腾。还有《一张小桌和一首名词》,由毛泽东写下《沁园春·雪》所用的小桌子,联系到一代伟人在中国历史大舞台上的丰功伟绩、雄才大略;《高路入云端》由毛主席重返井冈山时走过的“高路”,连接起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道路,仿佛都在证明小中见大、越见其大的创作规律与艺术效果。

  在刘上洋的散文中,无论大处着眼抑或小处切入,都有效推动着文本叙述走向风格的丰赡、恢弘与雄放。在这方面,作家一向的策略更多是因境生文,随物赋形,不拘一格。而其中始终不变的,则是恪守一种文章当“为时而著”“为事而作”(白居易《与元九书》)的现实主义精神,即坚持一种以人民性、历史性和思辨性为基本特征的刚健昂扬的主题取向,以此构成作品雄放之美的内在骨骼。请看《万里长江第一湾》。这篇作品将笔墨投向穿行于云南丽江崇山峻岭中的巨大而漂亮的长江弧形,即所谓万里长江第一湾。然其流光溢彩的景观描写并非单单表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一种象征化、写意化的存在——长江的特殊形态同中国文化的扬弃性发展,同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探索前行,同人类进步事业的螺旋式上升互为镜像,融为一体,于是,一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雄健之气迎面扑来,感人至深。《波涌浪卷西沙情》记述作家的西沙之行,其笔墨虽重在记游,但由于字里行间融入了作家对当今中国综合国力日益强大,海洋文明骤然崛起的欣喜情思,以及海峡两岸终究是一个中国的历史感喟,所以作品仍然显示出沉甸甸的精神承载。即使像《油菜花咏叹调》这样的情景小品,亦同样穿插了作家对现实生活中商品意识泛化的严肃批评,传递出一种难能可贵的忧患之思。刘上洋散文所呈现的这种心系天下、直面现实的精神原色,应当与作家长期的工作实践和思想磨练相关,正所谓“血管里流出的总是血”。

  当然,刘上洋散文的雄放之美,最终是透过作家在语言修辞层面的精心打造得以实现的,同作家对语言艺术的孜孜以求分不开。从该角度着眼,刘上洋散文有两点值得关注和肯定:第一,作家很讲究语言自身的美感,并因此而积极向中国古代散文吸取养分。譬如其遣词造句,善用对偶、排比、回环以及古人开发出的双声叠韵等,就中酿造语言的气势与张力;而在句子和句群的调度上,则又注意不同句式的穿插和长短句的搭配,以此形成跌宕起伏的叙事节奏。这样的努力自然为作品的雄健之风提供了坚实的语言内核。第二,生活中的作家原本具有雄健热忱的主体气质,而在其经营笔下散文世界时,又能够将这种主体气质以及在创作中生成的真实的情感体验注入艺术情境之中,让主体激活客体,情感推动叙事,于是乎,一种文章的雄放之美沛然、浩然、凛凛然!正如韩昌黎《答李翊书》所言:“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长短与声之高下者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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