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文化历史悠久,独具特色。一汤,一银针,常常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古老中医药的精彩,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今天让我们通过书籍,一起去领略中医药文化的魅力。
——编 者
寻访 寻根 寻梦
——长篇报告文学《寻路中医》创作随想
□ 詹文格
在没有深入这片领域之前,我对中医药的理解其实非常局限和片面。即便是在报告文学《寻路中医》正式出版之后,我依然心存疑惑。面对宏大深邃的中医药主题,一个隔行如隔山的业余作者,能肩负起这样的使命和重任吗?
《寻路中医》是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项目。2016年夏天,我开始了广泛的田野调查。带着敬畏和惶恐,我从南海之滨出发,率先来到了李时珍的故乡——湖北蕲春县蕲州镇。深入大别山余脉,在林莽深处探寻“东方药物巨典”——《本草纲目》的诞生过程。我以一位朝圣者的心情,一路往北,进入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等历代名医的故乡,感受中医药文化的博大精深。从东北长白山,到陇西首阳,再到亳州、禹州、安国、成都、樟树、广州……全国十大中药材市场,我逐一做了深入调查。为此,我在书的开篇处郑重地写下了:“中医是活着的历史,纵观三千年史籍,无不有医之记载。在辽阔的世界版图上,曾出现过比肩而立的四大古医学,其中古埃及医学、古印度医学、古希腊医学这三个都早已轰然倒下,或消亡,或中断,或变异。只有从野草里萌生的中医,穿越无数灾荒、战乱、瘟疫,在改朝换代的风暴中,顽强地存活下来,成为唯一没有中断的幸存者。”
在寻访中我体会到,医者有比常人更敏锐的知觉,他们擅长察言观色,以病情分辨世情,用药理参悟事理,以药性解读人性。黄连清苦,桂枝热烈,白芍含蓄,甘草中庸。药草和人体一样,拥有独特的气息和鲜明的个性。
我在山乡的后园见过成片的曼陀罗,此花虽然夺目,可暗藏阴险,全株有毒,人畜小心;但可入药,能止咳平喘,麻醉止痛。西南地区的见血封喉树,那并非是武侠小说里的传说,而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这种夺人性命的草木其貌不扬。
医学是一个不太适宜谈论的话题,它不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更不是信口开河的怒骂,而是生老病死的探寻。一个纯属外行的人,随意评判如此专业复杂的问题,很容易被感觉牵制,陷入非此即彼的极端。
医药与疾病长期在对抗较量,秘史般的病源有着无法确定的未知性,永远不知道下一分钟将要发生什么,下一步将会怎么样。历朝历代的医家都在努力探寻医学的未知部分,这个拨云见日的过程充满了诱惑和风险,只有具备探险胆识和牺牲精神的人,才敢涉足这个领域。神农尝百草,为探索草本的奥秘,中毒而亡;华佗因提议开颅,结果让自己无辜丧生;扁鹊虽然洞穿了蔡桓公的隐疾,但屡劝无效,只好逃离齐国,最终还是无法保全自己,死于同行的妒忌。
形形色色的疾病,以不同的方式依附于人体,如同野火烧不尽的春草,灭了又生,生了又灭,因此,生命注定在疾病中开始,亦在疾病中消亡。
面对疫病的困扰,我不由想到了仓颉造字的情境,天雨粟,鬼夜哭……那种描述并非对上古时期的虚构想象,而是天地在场,情感共鸣的真实描摹。在仓颉造字之前,人类的生产生活只能依靠人放天养,全凭口口相传的经验。由于没有文字记录,所以前人对世界的认知非常模糊,对自然的开发十分有限,造成生产力低下,技术落后。不过这种状况从仓颉造字之后,开始发生明显变化,文字的力量日益显现,它能够客观记录当时发生的事件,将历史和经验固定并保存下来。通过文字的积累和分析,逐渐提炼出有用的知识。比如神农尝百草,伏羲演八卦,黄帝创内经,先民的智慧通过文字传播,变成了指导生产生活的重要依据。从经验中提炼出来的医学借助文字得以进步,扁鹊创立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技法;东汉末年华佗掌握了外科手术,提出用开颅术治疗曹操的偏头痛。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等一批先贤将中医学从一个高峰推向了另一个高峰。
每当翻开中医典籍,在葳蕤的草本中就能闻到一种特殊的气息,这种气息氤氲在字里行间,其中既有老子的倡导,又有庄子的修为。
古人编撰的医书文辞精辟,哲理深奥,处处闪烁着医学与自然的浑然天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至简,这是中医演进的精髓,也是健康养生、为人处世的哲学。在包罗万象的世界中,有许多未解之谜,一直在等待后人去探寻。仓颉造字,羊大为美,《诗经》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可见古人仰慕高山,崇尚大行,他们更多的是敬畏自然,赞美性灵。其实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小中有大,大中有小,大和小相互依存,彼此转化。大境界不是靠大派头成就,那些脾气越大的人,总是自信越小;经常说大话的人,往往都是小人物。
近年来,在新冠疫情影响下,人们对生命观、价值观、生活观都有了一次重新认识。顺应天地自然的中医,让我们思考在现代生活的快速节奏中,人们应该提倡怎样的生活方式?也许古人简单朴实的生活态度就是最好的示范。《黄帝内经》有载:“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意思是身体正气强盛,风、湿、寒等外邪就侵入不到身体,人就能享有健康。
数千年来,中医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融入我们的生活,贯穿祖祖辈辈的日常起居,形成了沿袭至今的风俗习惯。立春时品一盘辛甘的春韭,端午节熏一束清香的艾草,重阳节温一壶醇酽的菊花酒,冬至时调一盏扶正的膏方。“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这是《黄帝内经》对四季更替、起居有度的高度概括。
《黄帝内经》作为最早的中医典籍,体现了中国古人仰观宇宙,体察万物,顺应四时,和于节气的观念。从生产生活实践中提炼出对生命的深邃思索,蕴藏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作为中华民族的原创医学,中医学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土壤,凝聚着几千年来中国人们与疾病作斗争的经验和智慧,它将与淡泊宁静的药草一样,默默生长,默默地守护人类的健康。
当文学遇上中医
□ 曾亮文
入春之际,我被一场感冒打倒了,咳嗽、流涕、全身乏力。医生给我开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西药,一把把地吞下去,病情却不见好转。
妻子听从了一位老者的建议,用枇杷的叶子煮了一大锅的汤水让我喝,原本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这种中医的疗效立竿见影。那日,我深陷在阳台的藤椅上,一边喝着枇杷水,一边翻着一本新买的小说,享受着春日暖阳。这本小说有着中药铺药柜的封面,褐红的色泽大块大块的,鹿角霜、桂枝皮、石金礞等中药名赫然列上。作为一部小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这是我拿到《隐者慧医》第一直观感受,特别契合我的心境,立即被它吸引住了。
《隐者慧医》讲述了一个有关传承与守护的现代传奇,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里,有对中医药文化不厌其烦的描述。身为中医世家传人,主人公郑道从小耳濡目染,对中医知识和传统文化颇有见解。他渴望成为一名中医传承人,认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梦想着成为妙手仁心、悬壶济世的“侠医”。医科大学毕业后,郑道怀着对生活的使命与热爱,借助中医的智慧,疗愈了一系列与他的生命密切交集的人,一系列的关于事业、爱情、生命等故事交织其中。
人总是会生病的,为了健康,中国人自古就懂得用中医来调理身体。《隐者慧医》书里的中医小故事和实用冷知识是让人喜欢的。这里录下几则:“手掌红色,多有症热,而大小鱼际红色加深,是高血压或肝硬化的征象。”“任何的情绪过度,都会引起相关的腑脏功能紊乱。”“淡淡的中药香气是相思子的气味……相思子的根、藤入药,可清热解毒和利尿。”这些医学知识和我们身体息息相关,丰富了故事内容和人物形象,也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何不悟、沈向葳、关得、全有,书中的每一个人物的出场,几乎都用上了望、闻、问、切等中医手法,包括对相思子、伏龙肝、核桃等中药的介绍和手绘插图,给读者增添了新鲜的阅读体验。
在中国的古典文学里,蕴含有大量的中医药文化知识,有剖析病因、抨击医弊的;也有引药入诗,唱和成曲的。在这些作品中,艰涩难懂的中医药知识往往变得生动形象。学生时代,《扁鹊见蔡桓公》一文让我印象深刻,很多年过去了,“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的谆谆警告言犹在耳。
黄庭坚诗歌《荆州即事药名诗》“前湖后湖水, 初夏半夏凉;夜阑香梦破,一雁度衡阳。”以“前胡、半夏、兰夏、杜衡”四药的谐音入诗。诗人的智慧与诗歌的情趣交叠一起,文字的新香与中药的浓郁迎面拂来。文学与药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式,一旦相遇,便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
文学与医学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两个支点。文学关注的是人的精神,中医中药关注的是人的肉身。医药与文学的亲密联姻,可谓珠联璧合。
《隐者慧医》通过文学的形式,强调了中医文化价值观,彰显了作者的学识、睿智还有丰富的人文素养。作者何常在不是医务工作者,他小说中的医疗技巧自然有着文学的想象,其文学与医理的深度互融,读来让人可亲可信:中医不只是神秘、更有岁月深处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