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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是未曾涅槃的凤凰

  □ 范剑鸣

  朱仁凤的长篇小说《近水胡家》,梳理的是一个女子的身世。朱仁凤珍惜地为小说女主取了一个有“凤”的名字——兰家凤。像神话之鸟一样,她虚幻而又真实。遗腹子、寄住山寺、跟随养父母、顶替工作上班,这些曲线注定了她是个有故事的人。然后她辞职、摆地摊、做房地产,最后消失,活成了小城的传说,留下巨大的悬疑。她成了这个时代的落叶,而落叶是未曾涅槃的凤凰。

  小说需要写出不一样的人物,写出不一样的人生,但这种陌生又应该是熟悉的。繁华大地,锦绣人间,有多少跟兰家凤相同的人生呢?兰家凤,这种人物当然是现实生活的萃取。每个人物身上都携带着时代。而在当下的时代,尤其是主流写作中,作为时代气象的对应,人物应该是上升的,罩着社会成功学的庞大阴影。但朱仁凤却反其道而行之,像《红楼梦》一样写梦想的破碎和消失,悲凉之雾遍被尾端,人间是否值得,显得可疑,为此,三十万字容纳的成功与失败,当然是富有张力的文本,它提供的不是励志,而是反思。

  就在阅读朱仁凤《近水胡家》之际,我看到了鲁敏推出了她的长篇新作《金色河流》。鲁敏是我喜欢的一位小说家。中年写作更趋于沉稳,同时不避沉重。恰巧的是,她的新作也是选取民营企业家晚境作为回望与观测点。白手起家、先富起来的这一代人,而今正面临着财富流变中的诸多抉择与观念碰撞,“从物质到非物质的代代相传,从不自觉到自觉的向善之心,岁月流金中折射出中国式财富观的艰难进步”,这样的小说脉络,显然也是我所敬佩的。当下时代,小说家要做的恐怕不只是呈现物质“创业史”,还要深究精神“创伤史”,以挖掘人性的弹性和光芒。

  当然,对于小说我更关注行文,而不只是故事及其内蕴。我不得不羡慕地说,朱仁凤的小说文本中有女性写作的细腻,比如“哭坟”一节,就是深婉的悲歌。“这是兰家凤为父亲买的第三只八哥,养了七年了,她盯着它飞走的身影,泪水很快就模糊了双眼,只一会儿就看不到了它的身影,她突然崩溃地号啕大哭了起来。”从哭坟到出家,步步伤心,八哥的陪衬,慧空的规劝,飞鸟和落叶的盘旋,及其触动的诗歌记忆,让兰家凤有血有肉,形象丰盈。我也有理由指出,兰家凤的消失才是小说写作的起始之处。套用一句话,“成功的人家家相似,失败的人各个不同”。也许,兰家凤的下落才是小说最要关注的地方,只是,朱仁凤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读者。

  如何处理人物,如何梳理世事,是因人而异的,那是作家的性情所在,关切所在。而朱仁凤作为一个诗人,跟别人不同的是还可以为人物送上一片诗意。我在《近水胡家》中看到诗歌的介入。兰家凤出家被拒后,在月亮湾坡地闲坐,生无所恋,看到飞鸟落叶,感慨万端,于是想到小城交往的诗人,想起两首相关的诗篇:《幸福》和《每一片落叶都是一只蝴蝶》。两首诗看是自然事象引发的不同情意,然而,这两种情境何尝又不能为达观者所同化和统一?

  从对诗意的体察(当然是朱仁凤自己的转借)来说,兰家凤该是一个知识女性,她的消失或许是另一种幸福的开始。按量子力学的观点来看,她的消失不过是人生的转场,从一个场迁移到了另一个场而已。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写道,“到最后,你厌倦了这老世界”(《城中村》)。我相信,有一种诗歌的思维在影响着甚至控制着朱仁凤的人间叙事。但对于作家,人物散去,舞台还在。朱仁凤借助兰家凤的人生,重温了身边的故土——进贤的人文风物在《近水胡家》成为重要元素,而且跟随人物而活动起来。这是小说写作的另外意旨,应该也是朱仁凤创作的初心所在。

  朱仁凤的《近水胡家》,完整地呈现了这些理想文本的要素:有起伏,有节奏,有风情,有奇境。作家一行说,“活着不只是为了看见,而是为了奇迹”。虽然朱仁凤没有为兰家凤安排一个奇迹结局,没有让凤凰涅槃,但也许这就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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