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江凡 郭志锋

　　题 记

　　“万安县委一月间曾和我们在遂川开过一次联席会议，大半年被白色势力隔断，九月红军游击到万安，才又接一次头。有八十个革命农民跟随到井冈山，组织万安赤卫队。”

　　——摘选自毛泽东《井冈山的斗争》

　　时光荏苒，往事如昨。

　　打开历史的册页，眼前是一片弥漫的硝烟，继而是满天的璀璨。庄严的苍穹，布满呐喊的星光，再往下是摇曳的灌木丛，还有一条奔腾的赣江。

　　脚步匆匆，甚至有些杂乱，但向前的姿势刚毅而坚定。

　　这是一群跨过河流的农民，他们走在羊肠小道上，走过崎岖山路，走向高高的井冈山，最终走进了中国革命史，化为史书里的一座座丰碑。

　　一

　　1927年10月起，在江西省委特派员曾天宇和万安县委书记张世熙的领导下，万安农军连续3次攻打县城，都没有取得胜利。然而，成千上万的农民依然双眼喷火、斗志昂扬。据守井冈山的毛泽东高瞻远瞩，在得知万安暴动的消息后，主动写信给万安县委，表示愿意鼎力支持。万安县委接信后，几位主要负责人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反复商量。次日郑重回信，建议井冈山工农革命军以攻占邻县遂川作为声援。

　　1928年1月5日，毛泽东亲率井冈山工农革命军突袭遂川。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冲天，撕开了重重黑幕。工农革命军占领遂川县城后，敲山震虎，万安守城敌军顿时如惊弓之鸟，坐立不安。万安农军抓住时机，分4路从4个城门围攻县城。强大的攻势，震天的喊声，吓破了守敌之胆，敌军纷纷弃城，乘船逃往赣州。9日，鲜艳的红旗终于插上了高高的城墙。11日，几万群众云集城郊的东湖洲，宣告成立万安县工农兵苏维埃人民委员会，这是江西省第一个县级苏维埃政府。新政权的诞生，犹如黎明前一个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刺破了沉沉的黑夜。

　　万安暴动的铁拳，打得国民党政府晕头转向，他们派出两个主力团，分别从永新、吉安方向围攻万安，万安党组织率领农军反击。可是敌军来势汹汹，万安农军只能化整为零，分散到偏远的农村坚持游击战争。

　　二

　　9月，已经恢复各级党组织的万安，不畏强敌，毅然决定再次举行暴动，时间初定在农历八月初一。

　　一开始，隐蔽在县靖卫团、担任中队长的地下党员游必安，找到了同在靖卫团的朱渭生，两人商议，觉得此次暴动必须取得井冈山红军的支持。于是，两人联名向井冈山上的工农红军写信，请求派红军部队前来指导和协助。农历七月底，陈毅率领第二十八团第三营，迅速来到了罗塘湾，接应万安再次暴动。

　　当时康克清还叫康桂秀，是个革命的先进分子，天天带领一帮妇女或帮着贴标语、或站岗放哨。养父罗奇圭欲为她寻个归宿，就偷偷地收了人家彩礼。向来颇有主见的桂秀知道后，坚决不依，被养父锁在屋里，不准外出。

　　恰在此刻，陈毅来到了罗塘湾。罗奇圭作为乡农民协会主席，又是共产党员，忙得前脚打后脚。桂秀不管三七二十一，拔了门闩往外跑。一听说村里来了红军，又忙叫上张良、朱挺兰等女伴，一同到祠堂里为红军队伍煮饭、烧水。

　　八月初一，天刚亮，陈毅就带上部队赶往赣江边的蛤蟆渡，隐蔽在树林里，等待县城里发出的信号。陈毅曾与万安县委约定，红军到达后先鸣枪为号，城里听到枪声，应立即响应发出信号。中午12时，陈毅命令一个排的士兵向着天空放枪，但等了许久，对面的县城毫无动静。陈毅再次命令开枪。密集的子弹穿过水面，在赣江溅起一道道浪花。但对岸依然没有传出暴动的信号。

　　“怎么回事？”陈毅望着对岸，心里疑惑不解。

　　后来才知，因计划泄密，暴动无法进行。原本地下党控制了靖卫团的部分兵力，参加起义的农军也已集中待命。上午11时左右，靖卫团团长钟毓秀的勤务员暗藏的手枪不慎暴露。钟毓秀见勤务兵神态慌张，故意大喝一声。勤务兵双手颤抖，坦白说：“我受朱渭生的密令，要杀了你。”钟立即派人去抓朱渭生，从朱的身上搜出了暴动计划。再次暴动由此流产。

　　陈毅见状，不想贸然渡河，只好带着队伍返回罗塘湾。此刻，县城里的敌军却已慌乱，居然弃城狂逃。尚未暴露的游必安，叫上靖卫团里另一名地下党员许拔芳，迅速赶到监狱，将牢门劈开，放出了被敌人关押的80多名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

　　三

　　返回罗塘湾后，陈毅当晚就召集万安县委和罗塘区委的党团员开会，分析革命形势，鼓励大家不畏牺牲、革命到底，并动员大家报名参加红军。许拔芳也从县城赶来罗塘湾，向陈毅报告了城里面的情况。陈毅认为鉴于目前万安的状况，大家应当接受毛泽东的提议，向井冈山靠拢。

　　第二天凌晨，陈毅率领红军离开罗塘湾向井冈山挺进。跟着队伍走的万安农军战士有100多人。他们都决心上山当红军，其中就有16岁的康桂秀。她还动员了遭受欺压的童养媳张良（张庚秀）、罗恒秀（罗尚德）、刘桂秀、朱挺兰、郭头秀（郭来英）、赖发秀等6名女伴。

　　从罗塘湾到井冈山，要经过遂川，如今开车只要一个小时，但当时却是一段艰难的行军，伏兵处处，危机四伏。部队一路行，一路不停地遭遇敌人的阻击。枪林弹雨中，有枪的开枪反击，没枪的只能卧倒隐蔽。遂川的敌军人多势众，子弹呼啸、炸弹横飞，战斗中又有几名战士英勇捐躯。但万安的农军没有被吓倒，反而帮着红军运送弹药、包扎伤员。陈毅安慰几名女同志说：“你们不必向前，要躲在我们的身后。”康桂秀毫无惧色，大声回道：“不怕，怕就不来当红军了。”陈毅很高兴，挥起手枪，指挥部队灵活应战。由于战斗激烈，有的同志在途中被打散了，最后来到井冈山的万安农民有康桂秀、张良、游必安等80人。

　　10月3日，在朱德的亲自安排下，上山的万安农民组编成万安赤卫队，游必安任大队长。

　　后来，万安赤卫队又编入红四军，许多农军战士逐渐成为部队骨干。

　　一年后，康桂秀与朱德结为伉俪，改名为康克清，经过革命的考验和洗礼，最终成长为中国妇女运动的卓越领导人。

　　从罗塘湾到井冈山，八十农民上井冈的故事代代传颂，他们的精神在赓续传承，他们的革命信仰与愿望，都化作了今日美好且灿烂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