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 簌

　　在诗歌整体面貌越来越趋于晦涩难懂、丧失个人辨识度的诗歌环境中，《星火》杂志社倡导朗读体诗歌，旨在挖掘一种有深度、有思想性、有艺术性，又能朗读传播的诗歌路子。

　　很多作者与读者，刚开始对朗读体诗歌存有误解，认为朗读体是在舞台上呈现的那种朗诵体。为此《星火》杂志在约稿函中做了说明：“之所以叫朗读体而不叫朗诵体，是想与传统的朗诵诗做个区分。朗诵诗给人舞台表演的联想，语气高亢，排比句很多，往往会为了迁就朗诵节奏感而牺牲诗歌审美的深度和丰富性。朗读体取的是传统朗诵诗和只适合默读的现代诗的中间值。它首先是思想性和艺术性很强的诗歌佳作，又兼顾一定的用声音传播的可能性，朗读体诗必须是突出个人体验和集体经验融合的深情、真情之作。”

　　纵观《星火》近两年推出的朗读体诗歌，它们平实质朴、语言流畅、能把个人经验与情绪完美糅合。白庆国在《我喜欢黑暗中闪光的事物》写道：“我看见母亲的手在黑暗中抖动/还看见父亲因生活的一件小事/陷入深深的思考；只要安静地面向故乡/只要凝视/只要你能控制住泪水/就能看见他们温馨而朴素。”这样的句子不虚假空洞，也不矫情，是一种很自然的情感流露。燕南飞的《枝上雪》是一种贴近心灵谛听的姿势：“爱一场雪肆无忌惮/爱一件婚纱妆点人间/爱枝头北国的一颗冰心慢慢融化/我担心一根树枝就是科尔沁的一根肋骨。”感性诗意的语言表达，以及诗句之间情感的递进，质朴而真挚，“文本既适合在纸上默读，也适合在篝火边朗读，还适合其他艺术家通过音频和视频加工传播”。冯书辉的《村庄是一条天上的河流》，“那些看不见的水/日夜从父老乡亲的头上流过/那些路径/每一条都只有方向/那些人和物/水流一样/流出去又复流回来。”这些乡情主题的诗歌写作，以理性调剂了抒情的泛滥，而非那种陷入语言游戏和白日梦者的喃喃自语。“父亲，你疲惫地坐下来/劳动后的松弛/被晚风轻轻荡漾/明灭的烟火像大地的思想；父亲，你像土地一样不会轻易认输/当痛苦最终被黑夜安抚/明天醒来/你的胡须与田野的庄稼/还会一起长出几寸。”张绍国的这首《父亲坐在夜色里》以简洁朴素的笔调写劳动者的父亲，深情流泻，体现在语言的不事雕琢，以及用了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微的语言去传递真挚情感。

　　“你要去哪儿呀？/白色火车、绿皮火车/你要去哪儿呀？/奔跑的火车、孤独的火车/去吧，愿你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但愿你不为赞颂/却有动人的歌喉/不为飞翔/却有收放自如的翅膀/以安慰，以曙光。”宋晓杰的《我看见火车整夜都在奔跑》呈现了一种诗歌的音乐美，诗歌内在的气息氤氲而生，充分表现了情绪的和谐。诗中有古老的忧惧，又予人心灵的宽慰与憧憬。心灵越孤独，越自由，心灵的独自观照，最后生成一种向上向善的力量，甚至能体会人性的孤独与美好。这也正暗合了朗读体诗歌思想性与艺术性兼顾的特性。“现在，我要同你道别了/夜赶上了我们/而我必须很小心/才不会被回途中枯瘦的树/再刮伤了手（冰岛渔夫《海豹》）。” 我要同你告别，或许可以理解为同“旧我”的告别，告诫自己在成长的路上要怎样免受伤害。这种低语状态下的诗句，把声音的一切矫饰之音屏蔽，留下来的“低音部分”有一种穿透心灵的凝视与自足。同样，“你是否知道/最后一只鸟将走向何方/它身上的羽毛被太阳照过/也被雨水淋过/在你心里/是否也想象过有一天/迷失了方向/四野苍茫无人以对（柳碧青《一只鸟的翅膀》）”，诗人与自然的对话，更深层次来说是诗人与另一个自己的对话，诗人企图在自然万物中寻求一种声音。

　　此外，“我们松开一只蓝鲸气球的绳子/我们把野草莓放入筐中/我们坐在南方的海边/看云朵飘离/我们长久地爱着（王彤乐《爱你》）”“灯罩聚满了光/床铺整洁/那些风花雪月的记忆/越来越像啤酒的泡沫/在我整理你的行李时/熨烫你的衬衣时/没有比此刻更蓝的我了（王彤乐《旅程》）”……这些作品中，都有着很强的“在场感”与“亲历感”，读者于诗中体悟到了那种隐秘感情的愉悦，或者心底留下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妙处，感发出一种“雁过留痕”的心动。

　　诗歌当关注现实生活，要呈现一种内心的真实，还当承载诗人的情感，在诗中找到心灵的归宿以达成契合。《星火》朗读体诗歌，富有诗人独特的个人经验，消除了阅读和理解障碍，让读者充分感受诗歌带来的美的享受，以及心灵的触动，它既适合在篝火边朗读，又适合一个人静静默读。《星火》将这些朗读体诗歌以音频的形式在微信给公众号推出，收到了许多听众的留言，其中有一条留言是这样说的：“星火朗读体诗歌，为诗歌走出象牙塔、走向读者大众提供了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