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优

　　你的孩子在写作文吗？他（她）向你求助了吗？你是如何辅导的呢？在《秋素春秾》的最后一章里，作者王路叙写了他在小学一年级时写作文的经历。老师布置的作文题，他不知道怎么写，只好去问爷爷。而爷爷答非所问，“他提起笔，一笔一画写下‘回家的路上’五个字。”多年后，他也在本书里回答了“怎样去写作”的问题。

　　《秋素春秾》是作者从近10年的写作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叙事散文，广受读者好评。“选进来的文章，原稿中有很多很好的段落，非常喜欢的段落，我也下了狠心，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序》里，作者如是说：“多写一个字，都怕拉低全书的水平。”可见作者态度之严谨，择选之苛刻。

　　从小学开始，不少家长焦虑于对孩子作文的辅导。每年高考过后，满分作文也会引发热烈关注和讨论。人人皆可写的时代，文章浩如烟海，却泥沙俱下，良莠不齐。“诚实地写，不要装，不要做作，不要卖弄，不要掩饰。”诚实地写，写自己的生活，写自己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想，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太阳跃出云层，霞光布满天空，眼睛为之惊艳，心灵为之震撼。这样的景司空见惯，但要用文字把它描述出来，不少人难以做到，或者说落在纸上会有所暗淡。而本书沉静而克制地书写，将生活一一诉诸笔端，用语极淡，韵味极浓。一只猫一条狗一盆绿萝，点单的小妹，修车的女师傅，喂猫的老太太，患病的小朋友……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琐琐碎碎的日子，点点滴滴的生活，平凡无奇，却难以磨灭。

　　在《单车修理是温柔的学问》这一章里，作者写他的单车坏了，四处打听，找到一个单车修理铺。当女师傅报价，说补胎只需3块钱时，作者很惊讶，因为十年前补胎就是两三块钱了。十年间，世事变幻，物价上涨，“烧饼从5毛一个变成4块一个，她补一条车胎还是3块。”作者写道：“十年前的深秋，有个女生扶在教学楼栏杆上哭，她的单车丢了。是辆新单车，花了300块，她伤心了好几天。10年后，她开着好车上班，在堵车的路上发朋友圈抱怨交通，电话里和男友怄气，她不会再因为丢一辆单车伤心了吧？”而女师傅日复一日，依然在满是油污的修车铺里，尽心竭力，抡起扳子拧紧一个又一个螺丝，挣属于自己的3块钱。

　　修单车不过一件小事，许多人平生都经历过，但谁能记下来呢？作者记下来了，看似不动声色地记录一件修单车的小事，其中却蕴藏着时间的飞逝，世事的沧桑，生活的苦与乐，让人读了之后，浮想联翩，久久回味。

　　本书文字质朴动人，宛如身旁老友诉说心事。如《尘世》中的“北风吹在河边枯柳上，路漫长无际。但我不着急。我知道旅程的尽头会有一场晚餐在。”《有情》中的“在等待中，很多事情可以成就。粥可以一天比一天煮得好，菜可以一天比一天炒得香。也许并没有更好更香，只是更能接受一件事物是它本来的样子。也学着接受一件事物终于慢慢不再能回到本来的样子。”《行客》中的“没有钟声，没有烟花，我忽然想起卖唱人……我暗暗下决心，要勇敢些，告诉他，‘新年快乐’。”这些文字真诚可感，人心冷暖，感同身受。

　　秋素，是别离；春秾，是相会；光阴就在这重重叠叠的别离与相逢中流转不停。《秋素春秾》记录了作者对世间、对生命的观照与感受，讲述日常中的无常、无常中的日常，呈现有情的别离与相逢、尘世的秋素与春秾。全书叙事，很少有议论，人世间的悲喜，生活的况味，就在作者的叙述中跌宕起伏。

　　作品文字简洁干净，朴实无华，行文举重若轻，情感真挚。作者的很多观察和感悟，总能引起读者的共鸣，让人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在生活中的种种见闻。不同读者，阅读体验肯定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原来生活是这个样子，文学可以是这个样子。掩卷之际，不觉清风拂面，明月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