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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炉红年青春

  □ 刘诗良

  雪花是春天的信使,白雪飘,炉火红,寒冬已是强弩之末,被火红热腾的灶火步步逼退。年款款而来,春在雪盖下蠢蠢欲动。

  瑞雪兆丰年,最美的雪下在腊月的故乡。唯有大雪,才能拦住乡亲奔忙的脚步。雪花先是一朵一朵,从屋檐袅袅娜娜飘下,下在柴垛上,染在黑狗身上,落在池塘里。接着就纷纷扬扬,在风中一阵紧似一阵地飘舞。它们在黛灰的瓦片上停留,在枯瘦的树枝上驻足,和地里的麦苗相亲,与菜园的蔬菜相爱。它围住了老井,遮住了竹林,隐藏了小路。天上一片白花花,地上一片白茫茫,雪统治了村庄,散珠碎玉般堆满了一地。缕缕炊烟在雪屋中升起,雪歇了,雪水顺着瓦垄渗漏,终是经受不住寒冷,在滴下瓦檐的一瞬被冻结住了。一滴一滴的雪水结成冰,沿着瓦檐,长成长长的冰凌,一挂一挂的,像是丛生的倒悬在屋檐的玉枝银条。

  下雪的日子,母亲便格外奢侈。柴灶烧起来了,煤炉点起来了,火盆也一大早在厅堂里生了起来。干燥的木柴在灶膛里噼噼啪啪地响,火红的煤球在炉膛里旺旺地吐着火舌,灶上是大铁锅,或蒸年糕,或煎豆腐,或炒番薯干。炉上是饭甑、热水壶或是小炒锅,蒸饭、烧菜、炒南瓜子……灶火、炉火吐着烈焰,红红的火光催赶着锅里、壶里、蒸笼里的滚滚热雾、阵阵香气,溢满了一屋子。母亲在灶炉间穿梭,我们坐在火盆边,火盆里下边是木屑或谷壳,上边是炭火。热气从火盆升起,往我们身上扑。轻烟也从火盆里逸出,飘出庭院去。山野寂静,偶尔一两声鸟鸣,把村庄热闹的氛围又抬升了几分。

  乡亲们的喜事都赶凑在腊月和正月了。寿诞、嫁娶等好事不断,长长的鞭炮此起彼伏地响,红红的鞭炮屑铺满白白的雪地。红日升起来,雪慢慢化开,小孩在雪地里闹,堆雪人,打雪仗,把捡来的鞭炮埋在雪堆里,点燃引线,啪的一声,那白的雪尘、红的纸屑便四处飞散。

  母亲把腌缸的咸肉一条条用绳子穿起来,挂在院子外的竹竿上晾;买来大草鱼和鳙鱼,破了肚,抹上盐,也用绳子系了头,挂在竹竿上晒;柴灶上头,几挂猪肉悬吊着,烟熏火燎的,泛着腊肉特有的光泽和香气;还有村庄里家家户户弥漫开的炒番薯干的香、蒸年糕的香、磨豆腐的香、爆米花的香、冻米糖的香、炒南瓜子的香……把一个村庄浸透在香气飘飘的世界里。

  所有的忙活都为了接年迎春。一年的辛劳,一年的等待,一年的分离,仿佛都要在除夕这一天获得犒赏、满足和团圆。父亲在厅堂里铺开红春联,剪裁红纸片。红春联贴上大门两边,红纸片圈在锄头、箩筐、竹篮、犁耙上,甚至猪圈的栏杆上。他还从菜园子里拔来两株茎白叶青的大白菜,连根带土的,栽在大圆碗里,菜帮上也圈上红纸片,谓之“春菜”,祈望新年家运昌旺,红红火火。

  春节就在香气和喜气的簇拥下来了。闹春的彩灯长龙似的挨家挨户穿梭,嘹亮的喇叭从这个村吹至那个村,唱小曲儿的民间艺人一批一批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雪化了,田里的紫云英、地里的麦苗、油菜等庄稼,都绿油油地冒头了;鸭和鹅在池塘里游得更加欢快;乡亲们又在田地里忙碌开了。村庄接来新的年,迎来新的春,也迎接新的开始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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