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曙平
从天空俯瞰这片鄱阳湖和长江簇拥的古老腹地,呈现的是一幅山高水长的九派画图。
这座被一万六千多首先贤诗文反复描摹的大山,让人细致而明确地体会到“庐山天下悠”的风貌和神采。自从司马迁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这峰岭纵横的大山就跃上葱茏,成为千古人文的海拔地标。在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目光里,这山是归去来兮的底气与皈依;在唐代诗人白居易审视之下,四月盛开的山寺桃花,是春天最后的芳菲;在旷达豪迈的苏轼看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在诗词里,庐山的文脉从来就没有断档。它们化作了东篱采菊的桃花源,萌发了发脉于九江的田园诗派;化作了江西诗派大宗师黄庭坚笔下的桃李春风和江湖夜雨;化作了同光体诗派开山巨匠陈三立门前绽放的云锦杜鹃。这就是庐山,它绵延起伏的肌理与褶皱里,散发着白鹿洞书院的千年书香;演绎出牯岭之上万国建筑博览的别墅群;放映出一场创吉尼斯世界纪录的爱情影片《庐山恋》。这就是庐山,在成千上万方摩崖石刻里,同样掩映着九十九盘古道上庐山高的神韵;这里是庐山,那山、那水、那人,不是追随,不是驾驭,是同行是共舞,是大能量的自然之间的相互缠绕与燃烧。故此,著名建筑哲学家赵鑫珊说:原以为庐山没有乌啼与钟声,是一座缺少诗意的大山。现在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庐山的生态与人文都是有海拔的。
当一茬茬上小学、念中学的娃娃,吟哦课本上选入的20余篇描摹九江的诗词时,九江的人文自然也便飞流直下三千尺,散布得到处皆是。听,这一群学子正在朗诵周敦颐的《爱莲说》,那一群学子朗读的是苏轼的《石钟山记》,那喜一声悲一声吟哦的是白司马的《琵琶行》,还有一群娃娃在学唱湖口的青阳腔。那翩翩翻飞的衣袖,情真意切的吟唱,在鄱阳湖唱晚的渔舟上,在满载青瓷与茶叶的舟船上,在人们的心里,焕发着水汪汪的江南。听,鄱湖候鸟的嘹唳是它的伴奏,吴城、姑塘码头还有三大茶市、四大米市的船工号子是它的鼓点,而浔阳琵琶长一声,慢一声,伴随着大江东去千叠浪,借着苍苍蒹葭,借着清风明月,吟唱在浔阳江的游轮上,铮琮在耸立千古的琵琶亭、浔阳楼上,将唐风宋韵,传送到了五湖四海。如果说青阳腔是九江历史和社会的人文注解,那么浔阳琵琶便是故园情感的个人抒发。它们编织的岁月,好似云居山一音钟磬,叫人大彻大悟,令人发古今之幽情。
倘若你有过许多天涯行脚,不妨找点空闲,来九江走一走,上含鄱口观日出,体悟“千里鄱湖一岭函”的雄浑气势;到吴城望湖亭上看数万只候鸟打造的生态长城;去庐山西海寻访有“水中大熊猫”之称的桃花水母;追踪董奉、王羲之、顾恺之、谢灵运、陆修静一众高古大贤演绎的魏晋踪迹;一览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大江东去,看看这座城市古老符号的背后,好风凭借力,推进沿江开放开发的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