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全媒体记者 陈米欧/文 钟兴旺/图

　　2023年12月30日，“简辣写诗怀——燕鸣捐赠作品研究展”在八大山人纪念馆正式拉开帷幕。笔者在展厅欣赏了燕鸣的一些山水、花鸟以及手稿后，感触良多。

　　燕鸣（1917—2005），南昌县人，曾任江西省美协副主席、江西省水彩画协会名誉会长、八大山人研究会副会长等职。他是海派艺术的优秀继承者之一。

　　江西从旧时代走过来的画家，不少都有接受海派艺术教育或影响的履历，如杨石朗先后拜在贺天健、吴湖帆门下学习中国画，早年就加入了上海中国画会；陶博吾1926年考入南京美专，1929年又考入上海昌明美专，从黄宾虹、王一亭等人学习；胡献雅1925年毕业于上海美专，专攻花鸟，是刘海粟、潘天寿的门生……燕鸣也是如此。他在1936年至1937年就读于国立杭州艺专，师从潘天寿、张红薇、吴茀之等名家，其间成为杭州艺专书画研究会成员；1938年至1940年就读于上海美专、上海新华艺专，师从刘海粟、汪亚尘、汪声远、谢公展等名家。1938年，22岁的他参加了刘海粟主办的“赴南洋画展”；次年，又参加了汪亚尘主办的“上海名人书画展”。

　　在本次展览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燕鸣作品笔下的造型、线条、色彩等，明显受到海派以吴昌硕为代表的写意花鸟一路的影响。当然，他也有个性化的笔墨处理，比如梅花线条的大写意处理，有着类似音乐结构般回环往复的调子，这也许与他早年参加过学校歌咏队、受邀担任室内音乐小提琴师的经历有关。音乐的节奏与画面及线条的节奏有时是相通的。

　　他是“衰年变法”成功的又一例。

　　中国画领域，“衰年变法”成功案例中最有名的是齐白石。他56岁（1919年）定居北京初期，醉心于八大山人，冷逸有之，富贵不足，因而欣赏的人不多。他随即衰年变法，创“红花墨叶”新画法，到后来便臻于化境、广受好评。

　　燕鸣的作品，也是越老越放、越放越简、越简越出新境。他晚年的山水画，化用了“红花墨叶”之趣。其山水画大开大合，用笔用墨虽趋于极简，但因为有了大胆单色块与水墨的“撞色”而极具视觉冲击力，加上极富节奏感、极其概括的线条，整个画面给人耳目一新、妙造自然的奇趣。如果说钱松嵒《红岩》中大片的朱砂罩染，尚偏重于严谨的写实，而燕鸣大刀阔斧的线条加“撞色”的处理，则是奔放与创造、浪漫与抒情。

　　据燕鸣女儿燕陵回忆，她父亲1993年应邀赴台湾举办个展，其间恰遇莫奈原作特展也在此展出。在参观莫奈的作品时，父亲感觉到了中西绘画惊人的相似之处。莫奈的池塘边一丛芦苇草，竟让他反复揣摩。“从台湾回来之后，父亲的作品在画面结构、色彩、笔墨的提炼力度等方面，都开始融入一种现代感。”燕陵这段话，可有助于我们理解燕鸣“衰年变法”的缘由。总体来看，其“衰年变法”既有坚持又有借鉴，坚持的是中国水墨精神，借鉴的是“你中有我”的西方印象派技法，尤其是外光与色彩的处理手法。

　　他是被低估的、真正贡献了新鲜趣味的画家。

　　燕鸣与画家黄秋园都是南昌县人，黄为黄马乡人，燕为向塘人。他们两人走的艺术道路虽然不大一样，但巧合的是却有相似之处，均有被低估的状况或倾向。黄秋园之前被低估，主要基于其艺术道路“独持偏见”的个人因素；而燕鸣则不同，他是主张写生的，主张艺术要反映时代，并且还担任过省美协副主席等重要美术职务，被低估又是什么原因呢？

　　分析一下，或许有如下两点。一是燕鸣一辈子基本就在江西教书，影响力难于走出江西。他23岁就开始了执教生涯，先后在国立十三中、国立幼稚师范专科学校、省劳作师范学校美术科、私立立凤艺专、南昌市一联中学任教。新中国成立后，在抚州地区艺术专科任教。自1953年起，一直任教于江西师范学院（今江西师范大学）。他的同学李骆公20世纪60年代曾力荐其到天津发展，但他以“父母在，不远游”而婉拒了……总之，他从上海回来后就一直在江西。第二个原因，燕鸣变法的时代，也是西方美术思潮再度与东方深度交融的时期，画坛直接以“拿来主义”而形成的画面更加光怪陆离、眼花缭乱，因而，以深植传统为主的画家并不容易在第一时间引起轰动效应。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中国大写意画走到八大山人、黄宾虹之后，还能贡献哪些新鲜趣味？这需要后来者基于传统之上的不断努力，而其中但凡能贡献一点点新鲜趣味，尤属难能可贵，值得认真审视。燕鸣便是这样值得认真审视、仔细推敲的画家。

　　八大山人纪念馆推出此展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此前，该馆共接受燕鸣家属捐赠燕鸣53件作品及36件手稿、19件小稿共108件，涵盖花鸟、山水等画作。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梳理、研究，该馆结合燕鸣作品、手稿、照片、文献资料等，推出了本次展览。展览分为三部分，分别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法之极致与无法”“山川神通而迹化”。展览将持续至3月31日，有兴趣的美术爱好者可前往参观。（图为展览中的燕鸣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