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贞虎

　　书法界有“宋人尚意”之说。“意”指抒情，即个人恬静愉快地创作。宋代许多书家书法创作有一共同历程，即先学习唐法，继而摆脱唐法，追求自由的表现，形成自己的风格。他们多半同时是诗人、散文家、画家，书法只是个人抒怀的一种方式。

　　“宋人尚意”书风的代表性人物蔡襄（1012-1067），在《澄心堂纸帖》中，以淳淡婉美的笔致，道出他对文房雅玩的细腻品味，同时也反映了北宋初年文人丰富的生活美学。

　　《澄心堂纸帖》为蔡襄写于仁宗嘉祐八年（1063）重阳日致友人的信札。文仅6行54个字，纵高24.7厘米，横宽27.1厘米。此帖收于台北《故宫历代法书全集》第十一册中，为“宋四家”真迹册中的一幅。纸质坚滑如玉，书法运笔轻重、墨色浓淡清晰可见。

　　释文为：“澄心堂纸一幅，阔狭厚薄坚实皆类此乃佳。工者不愿为，又恐不能为之。试与厚直莫得之，见其楮细，似可作也。便人只求百幅。癸卯重阳日。襄书。”其意为：这是一幅澄心堂纸，阔狭、厚薄坚实都类此才是好纸。然造纸的工人多不愿为，或许是怕无法达到如此高质量的纸质。若试着给予较优厚的酬劳，也不一定能办得到。见来函所用纸质细致，应能做到与此相同的水平吧。若方便时求纸一百幅。

　　澄心堂纸原为五代南唐时徽州地区所产的宣纸。据称其纸表面犹如卵膜，细薄光润。南唐李后主命宣城工人以楮皮精细的纤维制成，长者可达五十尺一幅，经由加工、砑光及涂蜡后，质地甚佳，自首至尾匀薄如一。因李后主喜爱这种纸，曾特地建造“澄心堂”来贮藏，因此而得名。澄心堂纸遂成为后世艺林瑰宝。

　　蔡襄对澄心堂纸情有独钟。宋人梅尧臣有诗文描述：“寒溪浸楮舂夜月，敲冰举帘匀割脂。焙干坚滑若铺玉，一幅百钱曾不疑。”其制作多在冷冬下进行，因而纸质坚滑如玉。蔡襄十分爱惜珍贵的澄心堂纸，因而写了这篇信札，也见其对于文房用具的重视与用心。

　　《澄心堂纸帖》字迹温润恬淡，蕴含晋人风韵，也见颜真卿和虞世南书法神髓，中和典雅，耐人寻味。

　　蔡襄于北宋尚意书法发微之初，虽不以宏伟壮阔的风格突显，然其回归自我的平淡，且无心于做作的从容书写尤显珍贵。蔡襄书法墨润笔畅，神韵清逸自然，于端谨中见匀净妍美，于温厚中寓太平气象，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