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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老表张恨水 一生难舍赣鄱情

  张恨水18岁时留影。(资料图片)

  □ 本报全媒体记者 吴志刚 

  2024年的初夏,木荷开罢,江西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旅人,他们分别从北京、长春、池州及美国华盛顿、纽约出发,跨越山水和大洋,为寻访一位先人的生活足迹而不远万里。

  他们寻访的这位先人,以“张恨水”为笔名,是我国著名的报人、作家,在中国报业史、文学史上留下了璀璨的星芒。他一生著述3000万字,《金粉世家》《啼笑因缘》《春明外史》等作品蜚声中外。

  寻访团会合的地点指向南昌,因为江西是张恨水出生、求学、精神成长的地方。在这个寻访团10名成员里,有张恨水儿子张同,也包括多位孙辈,甚至还有第四代。他们的血脉从江西发轫,绝大多数人却是第一次回乡省亲。

  也许是张恨水祖籍安徽潜山的缘故,江西文坛一开始并没有认下他,《江西文学史》中也没有关于他的篇章;张恨水却对出生地有着深深的故乡情结,不但多部小说、散文以江西为背景,还用过“江西老表”做笔名。

  不久前,寻访团在南昌完成了会合。连日来,记者随团追寻张恨水的江西足迹,聆听其亲人的回忆,与张恨水研究专家对话,力图还原一个更新鲜更真实的“江西老表”。

  少年不识愁滋味

  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结束一个月后的5月18日,一个男孩在江西景德镇出生。

  孩子是长子,父亲张联钰(号庚圃)为他取名“心远”,希望儿子心怀天下前程远大。张恨水一生从文,却是出生行伍之家。祖父张兆甲早年加入湘军,跟随曾国藩行军打仗。祖父武艺高强,对张恨水影响很深,成为他日后武侠小说创作中重要的生活基础。

  张兆甲曾任清军江西南昌协镇,最高官职做到江西广信府(现上饶市)参将(正三品)。张联钰从小跟着张兆甲,也习得一身好武艺(小说《北雁南飞》械斗场面的处理者李秋圃就是他的化身),打过四次土匪(小说《剑胆琴心》里有描写),保过五品军功。后来他弃武做吏,因只念过两年私塾,故屈居下吏,但为人耿直,能主持正义。

  1898年,张兆甲由景德镇保安军统领转任广信府参将,3岁的张恨水随迁住在参将衙门。

  某次,祖父询问他长大后想做啥,张恨水回答:愿学祖父跨高马,佩长剑。祖父很高兴,专门给家里的一头大山羊配置了小鞍辔,又“砍竹为刀,削芦作箭”,差遣两名老兵带他在院中骑羊“驰骋”“射击”,他“顾盼自雄,亦俨然一小将领也”(张恨水《剑胆琴心·序》)。

  1901年,张恨水6岁,祖父张兆甲奉调袁州(现宜春市)做官,不幸半路病逝。同年,父亲张联钰到景德镇江西工艺院浮梁工艺厂任职,张恨水在此开启了蒙学。

  甲午战争一个直观的影响,就是张联钰知道时代潮流变了,大刀长矛在洋枪洋炮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威力,不主张儿子去习武,他希望儿子在科举正途上求得前程,聊以慰藉自己学文不成的遗憾。

  张恨水对文字的节奏声调有着特殊的兴趣。一天,塾师出了条“九棵韭菜”的上联,他思索片刻,即对出“十个石榴”的下联。这副对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谐音玄机。张恨水天资聪颖,读书认真,慢慢有了“神童”之誉。

  张恨水对出生地和启蒙地是有感情的。1916年,时年21岁的张恨水由上海到南昌后又到了景德镇,感慨万千,写下惆怅诗30首。

  十岁(虚岁,实龄9岁,记者注,下同),我在南昌。在一位父执的家馆里念书。(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1904年,父亲去南昌任职,张家在万寿宫附近的洗马池购房而居,9岁的张恨水进入父亲朋友的家馆求学。那时已经有了新书,都带有图,张恨水非常感兴趣,因为可以发挥他的想象力。

  十一岁(实龄10岁),我和父亲到江西新城县(现黎川县,记者注),家里请了一位同乡端木先生,教我和我的弟弟,还有一位同乡子弟。(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1905年,对张恨水的文学生涯来说,是颇有影响的一年。这年初春,张联钰奉调新城县厘金局任盐税官。他们乘船沿抚河上溯,然后进入抚河支流黎滩河。在船上,四叔正读的《残唐演义》,一下子把张恨水吸引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小说。

  两岸青山相对出,一河涛声到黎川。他带着少年特有的好奇,登上了漕运繁华的南津码头。码头附近的那幢带有徽派风格的两层砖木楼,将是他文学生涯的关键起点之一。

  这幢有200多年历史的清中晚期建筑,是国内保存最完好的张恨水旧居。窗前的黎滩河流水潺潺,迤逦西去奔向抚河;河上的廊桥新丰桥长虹卧波,翘角飞檐更衬得远山如黛。这些意象,是张恨水笔下多次重现的梦里江南,也是他挥之不去的乡愁。

  1924年3月3日,离开黎川18年后,张恨水在《上海画报》发表《旧岁怀旧》一文,对新丰桥作了形象的描述:长桥大抵跨河而通山,桥正中建屋,敞轩而观四面。桥下临闸,以围大数丈之木轮,置闸口中。水自上流头来,激轮辗转如飞,浪花作旋风舞,至为可观。

  给他授课的端木先生是个三国迷,书桌上常摆着一本《三国演义》,先生不在的时候,张恨水就偷着看,看得津津有味。在黎川,张恨水跌进了“小说圈”,成了小说迷。为了买书,他开始积攒零用钱,甚至饿着肚子也在所不惜。他还回忆,“我莫名其妙爱上了《千家诗》,要求先生教给我读诗”。

  17岁前,张恨水基本在江西景德镇、上饶、南昌、黎川、新干生活,其间曾回祖父老家安徽潜山余井镇黄岭村小居。他先后在景德镇私塾、南昌家馆、黎川私塾、潜山村学、新干私馆、南昌大同小学(新式学堂)、南昌甲种农业学校(江西农业大学前身之一)就读,赣文化给了他潜移默化的滋养。

  十三岁(实龄12岁)的时候,我又回到了江西,并随家搬到了新淦县(现新干县)三湖镇。那个地方,是产橘子的地方,终年是满眼的绿树。(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在新干,父亲把张恨水送到一个半经半蒙的私馆里读书。同室有个姓管的同学,家里的小说很多,不断带来看。张恨水在两个月之内,看完了《西游记》《封神演义》《东周列国志》《水浒传》《五虎平西南》。而他家里的上半部《红楼梦》和一部《野叟曝言》,被他一股脑儿全看完了。

  “父亲办事的地方,是万寿宫。我白天不回家,在万寿宫的戏台侧面,要了一段看楼,自己扫抹桌子,布置了一间书房。上得楼去,叫人拔去了梯子,我用小铜炉焚好一炉香,就做起斗方小名士来。”就这如饥似渴的两个月,张恨水已磨炼得可以仿《聊斋》仿《东莱博议》的笔法作文了。命题作文《管仲论》,先生竟批改了,让父执传观。“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受不得这荣宠,因之引起了我的自满,自命为小才子。”

  1908年冬天,张恨水13岁,一家又搬回了南昌。“父亲母亲回家乡了。留下我和弟妹,托亲戚照料,没人管我,我更妄为。我收拾了一间书房,把所有的钱,全买了小说读。”这一年,张恨水开始口头创作无名武侠小说,并讲给弟妹们听。

  十五岁(实龄14岁)的秋季,父亲应我的要求,允许我进了学堂,受新教育。因为我国文还可以,我插进大同小学三年级。(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大同小学校长周六平是个维新人物,他常讥笑守旧分子,直陈清朝政府腐败。张恨水因自幼受封建教育,也成为讥笑对象,深受刺激。于是,他开始读新书、看进步报纸,寻找新的思想之路。

  另一方面,父亲并没有完全放弃对旧教育的幻想,他让张恨水白天去学校,晚上在家馆里跟塾师学国文。这个妥协折中之举,竟影响了张恨水的一生。

  师徐姓,终日端坐无笑容,灯下相对,凛然读不敢少辍。但常旷课,每肩舆微醺而归。先父固敬其人,未尝有难色。后闻师徐孺子后人,家南昌城外七里街。自东汉以来,徐嫡系子孙,均躬耕郊外,即读书,以授徒终身,不入仕途,亦不应试。师旷课则以族中先生为人排难解纷,免兴讼也。(木木《徐孺子后人》,载1941年3月9日重庆《新民报》副刊《最后关头》)

  张恨水深受这位徐师的影响,他曾自嘲:先生又是个布衣,做了活榜样。因之我对于传统的读书做官的说法,完全加以鄙笑,一直种下我终身潦倒的根苗。

  明月曾照云曾归

  十六岁半(实龄15岁),我考进了甲种农业学校。论我的年岁,是不足进那时的中学(指中等专业学校)的。我冒报年岁为十九岁。(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据江西农业大学图书馆副馆长吴青林考证,张恨水1910年至1912年就读于江西高等农业学堂中等农林科,当时农科校区在南昌进贤门外,林科校区在庐山白鹿洞书院。1912年7月,该校改为江西公立农业学校甲种农林科。

  因为学业繁重,张恨水没有时间再顾及文学,只有假期可以看小说。但他利用这个机会,首次涉猎西方译著,知道了许多描写手法,尤其是心理描写等方面。

  可惜的是,就读两年后,张恨水因父丧不得不肄业,这也是他在正规教育中取得的最高学历。后来他曾考入苏州蒙藏垦殖学校,但不到一年这个学校就解散了,他由此失学。张恨水一生对南昌学校念念不忘,甚至曾附议以白鹿洞书院为校址组建匡庐大学。

  予因入农科,住南昌本校,森林科同学来夸匡庐之胜,每为神往。及予游白鹿洞时,森林科搬迁回校,所遗教室及一切新建筑,多已颓废,有此好读书地,弃置不顾,令人惋惜。惟附近林木,茂盛整齐,各标以名,则学校成绩,独有存者。皖赣人士,屡有就白鹿洞院,组织匡庐大学之拟议,沧桑多变,迄未成立,将来或终得一日实现也。(张恨水《湖山怀旧录·四十一》,载1929年8月6日《世界日报》)

  1911年,武昌起义消息传到南昌,张恨水立马上街,就在万寿宫旁边的新府衙门外,第一批把辫子给剪了。他自认为在南昌的这段时间形成了双重性格,既传统又革命。一方面受传统教育和小说的影响,是才子的崇拜者;另一方面受新书和新思潮影响,是一个革命青年。

  1912年,江西督政府为造就人才,拟招考辛亥革命后第一批赴欧美留学的学生,张恨水跃跃欲试。

  十八岁(实龄17岁),我父亲提议要我到日本去留学。但我好高骛远要到英国去……在这个时候,我遭遇到了终身大悲剧,我父亲以三天的急病而去世了。(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徐迅(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恨水”,他这个带有凄怨色彩的名字源于他的家境。就在他17岁那年,正准备听从父亲的建议去日本留学,父亲却患上了一种叫“走黄疔”的急病,三天头上就过世了。在父亲弥留之际,他泣不成声跪在父亲面前,保证“孝顺母亲,培养弟妹,尽一切支撑家庭”!

  张恨水饱尝到中兴家庭遽然破败的滋味,与寡母带了弟妹,从江西回到故乡安徽潜山,靠薄田数亩度日,后南昌的房产也被变卖。

  常人也许就此沉沦下去,或者碌碌无为,老死牖下。但张恨水却迷上了文学,青春的惆怅,伴随着叩响文学圣殿的艰辛,使他再也没有轻松过。在蒙藏学校时,他把第一篇稿件投给了《小说月报》,虽然没有刊出,但获得了主编来信鼓励。

  二十岁(实龄19岁)的春天,我又独自到了南昌。因为那里还有一些亲友。青年人,不能闲散。我于是挪挪扯扯,找些款子,进了一个补习学校,补习英语。(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

  张恨水对南昌是有感情的,试图在这里东山再起,加重功课,去考大学。但只补习了半年,经济来源彻底断绝,他从此放弃了学业。随后,因为有一位族兄和一位本家在汉口,张恨水冒着风险,借了一笔川资由南昌到汉口,开始为一份小报补白,这特别考验写作者“急就章”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开始写稿时,他年仅19岁,自然是愁肠百结,于是取了个笔名“愁花恨水生”,愁落花有意,恨流水无情。“后来我读李后主的词,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句,我就断章取义,只用了‘恨水’两个字。”

  张恨水人生的崭新一页就此开篇。从一个补白者,成长为著名的报人、作家,这中间当然经历了无数的坎坷,饱尝了无尽的艰辛。后面张恨水也曾回过留下无数记忆的江西,但都是小住或路过,再也没有长留。唯有他讲述的故事里,笔尖流淌着对这片生于斯长于斯土地的回忆和深情。

  在抗战最艰难的阶段,张恨水写了《伟大的南昌》,激励“第二故乡”抗战;抗战胜利后,他还在南京《新民报》上发表了《忆滕王阁》。

  汤哲声(苏州大学教授、中国张恨水学会副会长):我呼吁人们重视张恨水在抗战文学上的卓越成就。张恨水确实是中国言情小说的大家,但自从九一八事变之后,他就没有再写过纯粹的言情小说,一共写了30部抗战小说。张恨水作品有3000多万字,其中有800多万字写的是抗战小说。

  怜子如何不丈夫

  张恨水的江西生活历程汲取了赣文化的精髓,他身上流淌着江西传统文化思想的血液,有着20世纪初历史转型中产生的新变,他又对传统进行了丰富、更新、转化。作为一个职业报人,良知支撑了张恨水不凡的人格,造就了他犀利的目光和敏锐的洞察力,也使他的作品充盈着感人的魅力。

  在儿子张同心目中,张恨水是一个极富人情味的父亲。“我出生于1949年,是父亲最小的孩子。”张同出生时,张恨水已54岁。这一年,因用脑和操劳过度,张恨水有过一次中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张恨水担任文化部顾问、中央文史馆馆员,一家人住在北京,他的身体慢慢康复。“那时我特别调皮,放学后每天不玩到昏黑不回家,父亲就拄着手杖、斜着身子在砖塔胡同口的路灯下等我,看到我才放下心来。”

  张同告诉记者,父亲喜欢花,每年春节都会带自己雇个三轮车去花店买花。另外,生活中的乐趣还包括看京剧:“我爱看戏就是父亲培养的,不过我当时只喜欢看猴戏。那时大栅栏有个庆乐剧院老演猴戏,父亲总是陪着我一起看。”

  在人生选择方面,张恨水从未主动提起名作家身份,他尊重孩子们走自己的路,教育孩子要“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张同说,1963年,父亲再次中风,沉疴缠身。1967年正月初七的早晨,他起床穿衣,正要低头穿鞋时,倒在了床上……

  一代文学奇才溘然长逝。

  赣鄱曾忆情曾浓

  近年来,张恨水祖籍地安徽省潜山市对张恨水文化的保护和运用成果丰富。其中,安徽省张恨水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池州学院文传学院教授谢家顺作出了较大贡献。“张恨水生活足迹寻访团”他也全程陪同,并在南昌青苑书店,做了题为《张恨水及其笔下的江西情怀》的专题讲座。利用这个机会,记者专访了谢家顺教授。

  记者:张恨水在江西出生和成长,江西文化对他有何影响?

  谢家顺:我认为影响很大。张恨水的所作所为和在江西的生活积累、童年接受中国传统教育和少年接受现代学校教育的熏陶有很大关系。

  首先是赣文化。赣文化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有深刻的内涵,有自己的特色。比如徐孺子的隐逸文化对他影响就很大,张学良曾请他做文学秘书,他都婉言谢绝了。

  第二,江西书院文化以及道家文化对张恨水思想影响很深。在南昌,他就住在万寿宫附近;在新干三湖镇,他的书房就设在当地万寿宫的戏楼上。

  第三,江西民俗文化对张恨水创作有影响,比如小说《北雁南飞》,还有很多散文,包括诗词都取材于江西的民俗文化。

  文学创作是作家心态的突显过程,一方面是现实生活在作家心理上的突显,同时也表现出作家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文化主张等。因此我们说张恨水的思想主要受时代精神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他作品的审美取向中,赣文化的隐性传承是显而易见的。

  记者:张恨水和江西渊源这么深厚,他对江西文化的贡献表现在哪些方面?

  谢家顺:我认为贡献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张恨水取得的文学成就,被载入中国现代文学史册,也丰富了江西文学史;他以文学形式记载了20世纪初江西地区的山川景物、民俗风情、历史事件,成为可供人们认识江西生动形象的素材;他还撰写了大量体现赣文化的诗歌、散文和短评,增加了赣文化的厚度。赣文化哺育了张恨水,张恨水丰富弘扬了赣文化,两者互动发展,成为江西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记者:当下,江西该如何用好张恨水文化资源?

  谢家顺:我们应该继承、丰富和发展张恨水文化,他的人格魅力及创作影响,可以成为江西人文旅游一道亮丽的风景。张恨水少年时代的江西生活经历,尤其是读书生活,与后来的文学创作成就,可以挖掘内涵、提炼精神,江西中小学乡土教材能否把张恨水作为重要素材之一?

  张恨水和南昌有着不解之缘,对南昌很有感情,写了很多关于南昌的文章,他故居的位置在南昌文化核心区。如果在万寿宫或洗马池,把张恨水旧居以某种形式展现出来,对南昌来说是很好的文化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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