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路峰
小时候,农村孩子能够看到的书籍非常少,除了课本,没有什么课外书可读。于是,图文并茂的薄薄的小人书便成了我们的精神食粮。当时,小人书几角钱一本,对我们这些穷孩子来说,算是奢侈品了。
那时,家境贫寒,我住在一栋有着200多年历史的老房子里,屋子里光线很暗。白天,我要上学,只有到了晚上,才有充足的时间看小人书。没有电灯,就点一盏煤油灯,有时煤油用完了,我就点松明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我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一本又一本小人书,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睡觉。
我经常利用课外时间到几里外的小镇上去租小人书看,每看一本小人书要交2分钱或3分钱的租金。为了省钱,我总是站在书摊前,快速地翻看着,有时边看边默记着书中的故事,以便回去后将书里的内容讲给小伙伴们听。
小学四年级时,同学借给我一本小人书,我津津有味地一口气看完了,当依依不舍地把它还给同学时,响起了下课铃声,老师发现了我上课时看课外书,把我批评了一顿,尽管当即向老师写了检讨,保证以后不再看小人书,但由于对小人书的着迷,我依旧我行我素。我经常向班里的同学借小人书看,可是借多了,同学们都说要拿小人书来交换看,我哪有啊,于是我回到家后向父亲闹着要买小人书。
为了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人书,我想尽了办法。有时向大人要几角钱,然后到小镇上的书店去买;每到周末或节假日,我和小伙伴们就到山上挖土茯苓、砍松柴、摘金银花,然后挑到小镇上去卖,用卖来的钱买小人书。
我拥有的第一本小人书是《渡江侦察记》,书中那惊险的故事情节和生动的画面深深地吸引了我。之后,我又陆续买了《铁道游击队》《平原枪声》《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智取威虎山》……一本本小人书,就像一扇扇窗户,为我打开了一个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有一天,父亲从集市的书摊上买回来3本小人书,我欣喜若狂,两天时间就把它们看得滚瓜烂熟。然后用它们与同学们交换了很多小人书看。此后,我更加省吃俭用,零花钱都用在了买更多的小人书上。
一年下来,我购买的小人书有30余本,有《红色娘子军》《沙家浜》《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等等,一本本崭新的小人书,堆满了我的小书桌。到了高中,我开始读《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三侠五义》《三国志》《乱世佳人》《莎士比亚》《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等古今中外经典作品,只要口袋里有钱,就用来买书。母亲对我疯狂买书的行为不解,我只好搪塞说学习需要。
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年里我购买了50多本书,为了省钱购书,我一天只吃两餐饭,瘦得皮包骨。父母见我骨瘦如柴,要我去看医生,我始终也不愿去医院,我自己知道此事的原因。最终,还是父亲细心,他到学校了解情况后,对我买书伤了身体的事十分心疼。善解人意的父亲语重心长地交代,身体比读书重要,不能饿着肚子读书。于是,每个月多给了我生活费,有时父亲会问我需要什么书,然后到新华书店去买。父亲爱子心切的言行,也一直鼓励着我读书和前行。
小人书不仅丰富了我的生活,也开阔了我的视野,让我了解了许多历史故事,激发了我对文学的爱好和兴趣。初中毕业那年,受小人书的启发,我开始尝试写一些随笔、散文,没想到竟一发而不可收,激发了当作家的梦想。而今,站在文学的殿堂里,回望来时的路,心中充满感激,是那些小人书,让我在贫困与艰难中找到了慰藉与力量,在迷茫与彷徨中找到了方向与目标。
如今退休了,但我依然热爱着文学,保持着读书、写作的习惯。回首往事,感慨万千,那一本本小人书让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坐标。今天,小人书虽然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在我的书架上,依然珍藏着几十本小人书,闲暇之余,我总会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一次次回望少年时代的梦想和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