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良善

　　曾经有一首京剧味十足的歌《说唱脸谱》，借助央视春晚舞台风靡全国，至今在许多场合依然可以听到那节奏鲜明的旋律，创作者希望借此普及戏曲脸谱知识，增强青年观众对戏曲的了解。

　　中国戏曲博大精深，仅脸谱而言，靠短短几分钟的一首歌和“三国”“西游”戏中的几个人物形象来说清楚，着实有些勉为其难。

　　很多人说看不懂戏曲，看不懂的除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写意的程式化动作外，纷繁复杂的脸谱也是一道障碍。五色的油彩往脸上一涂抹，一点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了，这也难怪刚刚学戏的小孩子被分配到演花脸的行当时流露不情愿的表情。谁不心仪那风流倜傥的小生和千娇百媚的花旦？而对于观众来说，哪怕不懂戏曲，也更倾心于镶金绣银的戏衣，对同样属于戏曲符号的红红绿绿的脸谱，却无多少兴致。

　　但脸谱实在是一种中国戏曲所独有的最具符号化的化妆造型艺术，写意化的表演和夸张的造型是一个整体，是戏曲艺术独特魅力的一个重要部分。如果要“去脸谱化”，那中国戏曲艺术便少了一大特色和灵魂。

　　一直以来，全国戏曲工作者和研究者，对戏曲脸谱普及做过不少努力，推出过一些脸谱类的书籍。但这些书籍都是以罗列脸谱为主，几乎没有什么文字介绍，读者或者欣赏者，依然不知其所以然。

　　江西戏曲资源丰富、底蕴深厚，不仅诞生过汤显祖、魏良辅和周德清等戏曲名人，更有弋阳腔等剧种。且不说《中原音韵》《曲律》以及“临川四梦”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的显赫地位，单论明代弋阳腔就对中国40多个剧种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这影响不仅仅在它的声腔和表演，也包括了它的脸谱。

　　江西戏曲在发展繁荣最为鼎盛的时期，有过多达36个剧种，2017年的全国戏曲剧种普查结果显示，江西依然有26个剧种存活，位于全国前列。在这些剧种中，不仅有载歌载舞、轻松活泼的采茶戏，更有以赣剧为代表的地方古典大戏剧种，而众多形形色色具有江西地方特色的脸谱，就存留于这些剧种之中。

　　然而，对江西古典地方戏曲脸谱的研究与重视程度，显然与江西在中国戏曲史上的地位是不相称的。1960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过一本由江西的学校汇编的《江西古典戏曲脸谱选集》，这本有关江西戏曲脸谱的出版物，收集了饶河戏、东河戏、宜黄戏、青阳腔4个剧种的119个人物脸谱。很显然，这只是江西地方戏曲脸谱中的一部分，且有图无文，加上年代久远，知道它的人已经很少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而江西人民出版社新近推出的《江西地方古典戏曲脸谱故事集》弥补了这个遗憾。这是一部江西古典戏曲脸谱集大成的作品。它在前人基础上，收录的江西古典戏曲脸谱达到302幅，涉及赣剧、饶河戏、宜黄戏、西河戏、宁河戏、孟戏、婺源徽剧等剧种，值得一提的是，新增的赣剧信河派的16幅脸谱，更是填补了赣剧脸谱的相关空白，极为珍贵。

　　本书是一组剖析江西戏曲发展及揭示江西各地方剧种之间血缘关系的基因图。全书以元代8幅脸谱开端，接续明代6幅弋阳腔脸谱，向读者展示了江西戏曲脸谱早期的风貌。后面剧种的脸谱又以故事发生的时间顺序排列，让读者清楚地看到江西戏曲脸谱的特征及演变，读者会在这些脸谱中读出江西各地方剧种脸谱之间清晰的关联，它们在传承明代甚至元代脸谱红白黑三色的基础上开枝散叶，各自向前发展，但同时又保留着“结构简洁，色彩明快，风格朴实”的江西特色。

　　这本书也是一把江西戏曲爱好者解锁自己喜爱的剧种密码的钥匙。全书在编撰形式上，一改之前脸谱类书籍重图轻文的编撰模式，采取一谱一文，即每一幅脸谱都由一个相关的戏曲故事引出，同一人物的不同脸谱，也对应着不同的剧目，在脸谱的下面，又对脸谱的构图特点和色彩运用进行解读，介绍每一根线条、每一种色彩中所蕴含的丰富的象征意义。这种图文并茂的方式，生动活泼，直接让脸谱与读者对话，增强了可读性，从而实现普及戏曲脸谱知识的初衷。读者阅读此书时，仿佛穿越时空，目睹那些在舞台上活灵活现的角色，充分领略江西历代戏曲艺术家们的智慧和创造力。

　　本书的出版，对于传承和保护江西地方古典戏曲文化具有重要意义。就书中涉及到的剧种而言，有些剧种已经“消亡”或濒临“消亡”，而脸谱就是作为这些剧种在曲谱之外的另一种“存照”，无疑为后人保留了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让人们有机会了解和欣赏这一独特的艺术形式。

　　本书不仅是一部兼具艺术和学术价值的作品，还具有一定的文化内涵。它不仅让读者领略到江西地方古典戏曲的魅力，对这一传统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和认识，更让他们感受到这片土地上浓厚的历史底蕴和独特的人文精神。书中所录古剧种的故事传递的道德教诲、人生哲理，以及通过脸谱这一艺术形式对人性的深刻洞察，都会给人以启迪。